她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,仿佛在她脸上,找不到没有褶子的地方。她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凌厉、那种霸道、那种让人生畏的气场。辗转反侧,脑海里浮现的是上百个我与她见面的场景以及上百种报复她的方式。却没想到,我要报复的这个人已经被岁月折磨得如此不堪。
许是太久没有回来了,我觉得所有的家具仿佛都矮了一截,连她也是。从她嘴里一下子蹦出了好多句话,句句都离不开对我的关心、问候。这一句话似有魔力般让我突然泣不成声,眼泪一滴一滴不争气地往下流。无法原谅她带给我骨子里的自卑,让我觉得我卑微到尘埃里。
从小我和弟弟就是跟着爷爷奶奶在乡村生活的留守儿童。我曾不止一次地深切感受到我奶奶重男轻女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。那时还小,小孩子一般都喜欢吃鸡腿,仿佛啃着鸡腿就是最快乐的事儿。可那时的我,只能在一旁看弟弟啃着鸡腿,奶奶在一旁慈祥地笑。我当时没忍住,上去一把抢过弟弟的鸡腿,狠狠地扔在地上。“一个女孩子跟一个男孩子争什么,再说他还是你弟弟,真不害臊。”
即使我不认同她的话,但我必须承认这句话深深影响了我的生活。我都会拒绝,可能刻在脑海里的观点就是我不配拥有任何东西。和其他孩子一样,我心里也盼望着可以得到家长的认可、褒奖。当我拿出奖状,期望着可以得到奶奶的赞许时,她瞟了一眼奖状,带着不屑的语气说:“不就是一个三好学生,有什么好神气的!屁股都翘到天上去了!”“那弟弟呢?他除了会在外面打架,在外面惹事,他还会做什么!他就是这家最没用的人!”我心里有无数委屈,但我知道一旦说出来,得到的只会是更伤人的话。直到这些事儿积累成一根刺,狠狠地戳在我内心深处最脆弱地方。
曾经看过一段话,说的是人会对他生活了很久的地方产生依恋。让我的童年没有一丝温暖,让我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在爸妈的关怀、疼爱下成长。
自从那次回家,自从那一句对不起,我和奶奶的关系不知怎么的好像也没有那么僵了。在我心中,这一个让我恨得牙痒痒的女人必须长命百岁。她必须看着我活得多么好,必须让她知道女子并非不如男。至少我跟她的对话不再是她单方面的主动,而是相互的了。
每次在电话里都叨叨着让我好好照顾自己、别熬夜、照顾饮食。直到我顺利生产,奶奶也主动提出要来到我的城市,帮我照顾孩子。“你说你要帮我照顾孩子,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生的是女儿!是女儿,不是儿子!”也许是我主动打破了我跟奶奶之间也可以像亲人一样、也可以重修旧好的假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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