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连载 操控 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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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:操控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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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兰叶V
2020-12-27 07:00
和姐夫房里的恶心事,把姐姐逼向绝路(1)冬夜,石荷从航站楼出来。 脚步虚浮。 她刚下了从新西兰回来的航班,一路疲惫不堪。加上姐姐跳楼去世的消息太过震惊,一时没缓过来,走路略带趔趄。 站在等候大厅,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,一下就找到了姐夫罗俊生。他穿着深褐色的长款羊绒西装,立在人群,俊朗英挺,像是旧版电影的男主角。 “姐夫。”她喉头发紧,这一句姐夫,让她想起了那件痛心的往事。 要是那一夜,什么都没有发生,该多好啊! 罗俊生迎了过来,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,沉声道,“走吧,车在那边。”说罢,他自顾地走在前面,领着石荷出了航站楼。 这是那件事之后,两人首次见面,气氛难免尴尬。但两人都努力地保持着小姨子和姐夫之间的客气和礼貌。 “最近小豆子的状况很不好,或许,你能陪陪他。”罗俊生把石荷的行李放在后备箱,叹了一口闷气。 “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?”石荷的心好似被钝刀扎了一下,疼,锥心的疼。 长姐如母,姐姐在她五岁的时候就照顾她,现在姐姐死了,小外甥又因此患上了失语症。怎会不疼? 小豆子的话题,让两人快速破冰。 “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,你姐姐跳楼的时候,他就在现场……”罗俊生的声音哽咽,止不住的难过。 对,是难过,痛心疾首的难过。石荷相信他是深爱着姐姐的。 “在那之后,他时常一个人躲在角落,谁也不愿见。他现在没有办法上学了,由云姨带着。”罗俊生再度哽咽。 车内压抑沉闷,似乎有人把所有的空气都抽走了,让人窒息。 到家时,小豆子已睡下。 罗俊生说,“他跟云姨睡在楼下,今天太晚了,等明天再看他吧。”说到明天,他又补充,“明天,我带你去看看你姐姐。”罗俊生脱下大衣,挂在楼下的衣橱。 这套房子,石荷最熟悉不过了。大学毕业后,她一直跟姐姐和姐夫住在这套房子里。 这套近两百平的房子是社区高档的lofo,分上下两层,楼上有两个房间,是姐姐石媛和姐夫罗俊生的主卧,另外一间是书房。 楼下,有三个房间,一间留给自己,一间作保姆房,另有一间是小豆子的儿童房。 “他不自己睡?”石荷诧异。 小豆子一直灌输的是西方的教育,从月子起就跟妈妈分床睡,戒奶之后就一直睡在自己的儿童房。怎么现在要跟保姆一起睡了呢? 罗俊生听到这,哀叹一声。 “看见你姐姐跳楼后,他就得了失语症,现在跟谁也不说话,像…… ”像个木偶,让他干嘛就干嘛,也不哭,只是一双眼睛呆呆的,毫无焦距。 “明天见了你,不知他能不能认出你来。”罗俊生叹气道,上楼洗漱,让石荷早点睡。 石荷知道姐夫的悲痛。也不再问,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。 她的房间朝南,当时搬家,姐姐说,女孩要活得阳光灿烂,像向日葵,所以给她选了朝南的房间。 房间里的布置一应俱全,跟当初她住在这里时一模一样。 触景生情,石荷一阵难过,扑在枕头上嚎啕大哭。 姐姐出事,跟自己和姐夫发生的那件事有没有关系?姐姐为什么会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患上抑郁症呢?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赌气去新西兰,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。她真恨自己,伸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。 这耳光,是她替姐姐打的,要不是自己犯贱,要不是自己赌气出国,断了和姐姐的联系,姐姐断然不会跳楼,自己也不会连姐姐最后一面也见不到。 石荷抱着枕头,悲悲戚戚地,哭了一夜。 翌日,阳光透光窗户照射进来。 石荷只觉得双眼发涩,照镜子,发现眼睛红肿得像一只水蜜桃。 她正想用粉饼遮掩一下,却听到有人在外敲门。“荷小姐,起来吃早餐吧?” 云姨的声音。 石荷对云姨是再熟悉不过的了,住在姐姐家的这两年,她跟云姨的关系处得很好,下班没事就帮着云姨择菜。云姨还取笑石荷说,你要是什么都做了,先生保准不会给我发工资。每每那时,石荷就会打趣她,我以后当厨师抢了你的饭碗。 开门出来时,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早点,包子点心小菜一应俱全。 只是罗俊生还没下楼,石荷眼睛在屋里寻了一圈,发现小豆子正在客厅看电视,对餐桌这边的一切动静毫无反应。 石荷心里发滞,似有一根针炙得她难受。 “小豆子,你记不记得小姨?”石荷蹑手蹑脚地走到小豆子身边,脸上堆着笑,但是喉头发涩,莹莹泪珠在眼里打转。 小豆子依旧在看电视,像没听见似的,头也不回。 “先吃早餐吧,一会带你去看看你姐姐。”罗俊生的脚步声传来,他已然把石荷和小豆子的互动看在眼里。 屋里很静,只有电视的声音和碗筷碰撞发出的声响。 罗俊生就坐在餐桌对面。 石荷始终低着头,她不敢去看姐夫。那件事之后,她和姐夫之间,就有了鸿沟,不可逾越。 夹菜的瞬间,她看到罗俊生左手无名指空空如也,他结婚的对戒呢?他摘下来了么?石荷心里一凛,姐姐才去世一个月,姐夫就把戒指摘了下来。 看来男人多是薄情。 不禁替姐姐觉得难过,匆匆扒了几口,石荷便说吃饱了。 在地下停车库,石荷看到了一辆崭新的凯迪拉克,豪华四驱,比去年她坐的那辆,车价足足翻了一倍。 崭新的车子泛着冷光,晃得石荷心里难受。短短一年的时间,姐夫竟换了辆新车。 都说做生意的男人,换车像换衣服,可姐夫去年的那辆,车龄才2年,这么急不可耐就要换新的? 那么女人呢?姐姐死了一个月,他会不会就急不可待地要跟其他女人好。 可能看出石荷的疑虑,罗俊生无奈道,“生意场上,男人的车就是男人的面子。”他解释道,声音里充满了对生活的无奈。 石荷知道自己不适合过多干涉,不过她心里的那点不舒服,越放越大。 姐姐的墓地选得倒是妥当,公墓,边上是一片银杏林。在冬日,叶子早已凋落谢幕,那些颓败的叶子静静地躺着,就像她的姐姐,长眠地下。 石荷看着石媛的墓碑,悲从中来,眼泪像泄了闸的洪水,怎么也止不住。 从得知姐姐出事的这些日子,石荷总是默默的接受这个事实,从未去询问姐姐为什么会跳楼。 罗俊生说她得了抑郁症,石荷也信了。 可是,姐姐真的得了抑郁症吗? 从墓地回来,石荷看到小豆子还在客厅看电视。 在那个瞬间,她似乎突然明白了小豆子的沉默。面对亲人的离去,且是以那样激烈的方式,确实让人无法接受。何况是一个五岁的孩子。 她静静地走到小豆子的身边,什么也不说,就是陪在他的身侧。 回国的日子过得飞快,罗俊生依旧早出晚归。 石荷跟在云姨身后,像从前一样帮她择菜,洗菜,有时候就安静地陪着小豆子。 那晚,罗俊生打了电话回来,说不回家吃饭,有应酬。 “他是不是有了别人了?”石荷看云姨挂了电话,憋不住,她要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。 “这可不能乱说荷小姐,说了先生会赶我走的。”云姨眼神躲避,飞快地厨房。 石荷跟在她身后,追问,“是不是因为外面的女人,我姐才出事的?” “荷小姐,我一个老妈子,我哪里管主人家的那些事。总之我进门时候就签了协议,主人家的事一概不知。你也别问我了,我怕我……哎…她也是可怜。” 石荷不再追问,怔怔地看着家里的落地窗。 姐姐楼上的房间也有这样的落地窗,外边连着露台,露台上是不安装玻璃的,只有一排黑色的铁栏杆。 罗俊生说,姐姐就是从那露台跳下去的,当时他正在公司开会,云姨带着小豆子在家。 小豆子兴许是上楼看见了妈妈,他目击了一切,所以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,患上了失语症。 罗俊生没回来,云姨在厨房收拾。 石荷闲着无事,关了电视,陪小豆子到房间里玩。 他的玩具不少,光乐高就占了房间的一半。罗俊生在小豆子身上很舍得花钱,各种名牌,衣服鞋子一应是最好的。 进来一会,小豆子就拿出一个跟他一般大的玩具熊,“妈妈,妈妈。”他的手笨拙地点着小熊的肚子。 石荷一下呆住了,这是她回国这么久以来,小豆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。 “小豆子……”石荷哽着声音,抱过了小豆子。她心里异常难受。小豆子五岁失去妈妈,她五岁那年,也失去了自己的妈妈,她感同身受地理解小豆子的悲痛。 “妈妈,在。”小豆子坐在石荷的怀里,指着那小熊又说了一遍。 接着,小豆子拍了拍小熊的脑袋,那小熊竟然开口说话了。 石荷霎时如被雷电击中一般,怔住。 那玩具熊,里面居然有一段录音,姐姐声嘶力竭的嘶吼从中传来,“你别过来,你别逼我。啊……” 最后的那句惊吼,慢慢消失在天际。 姐姐出轨的秘密,藏在5死儿子的画中(2)黑夜,像巨兽张开血盆大口,正向着石荷扑来。 她蜷缩在朝南的房间里,瑟瑟发抖。 小熊的录音,罗俊生的新车,云姨的保密协议,一切的一切,都在指向罗俊生,难道,当时房间里的人,真的是罗俊生吗? 石荷一夜未眠,直到晨光微熹时,听到玄关的门被人轻轻地打开,又轻轻地落了锁。 罗俊生回来了。 他一夜未归,却在凌晨时分回来?整整这一夜,他干什么去了? 石荷从未像此时此刻那样关心过罗俊生,又或许,她关心的是姐姐石媛出事的真相。 幸得罗俊生很忙,对小豆子几乎放任不管。平日都由云姨带着,但云姨在照看孩子方面,并没有什么窍门可使,小豆子不曾对云姨说过任何一句话。 石荷把小豆子能说话的事瞒了下来,但心里始终烦闷,这么大的一件喜事,没人分享,倍感人生寂寞。 石荷无心去找工作,眼下更重要的事,是照顾好小豆子。 到了中午,罗俊生才下楼。 饭桌上,他对石荷说:“你姐姐不在,我又忙于公司的事,如果你出去做事了,小豆子就……没人管了。” 当时,小豆子就坐在餐桌,他静默地往嘴里送米饭。 石荷记得,一年前,小豆子四岁,一看到石荷就笑得双眼像弯弯的小月牙,嘴里总小姨小姨地叫个不停,不是叫石荷一起玩捉迷藏,就是让石荷陪他用乐高搭手枪。 那时姐姐就在一旁,双眼含笑,说幸得生了这孩子,要不这几年白过了。姐姐的眼神始终跟随着小豆子,嘴角上扬,周遭的一切都泛着幸福的金光。 美得像一场幻化的梦。 现在,梦醒了,有人硬生生地抽走了生活里斑斓的色彩,世界只剩下黑白灰。 石荷忙点头答应。 她愿意带着小豆子,哪怕这一辈子都不工作,也愿意带着他。爱他护他,像爱护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。只有这样,才能减轻她对姐姐的愧疚。 “这是刘医生的电话,他是市里有名的心理医师,你带小豆子去看看,我已联系过他,并且让秘书存了钱。”罗俊生把一张名片推到石荷面前。 一并送过来的,还有一把奥迪的车钥匙。 “这是你姐姐的车,你先开着,有辆车出门比较方便。”罗俊生说完,看了看小豆子,又一阵沉沉的叹息,冗长,沉闷。 “我先走了。”他拿着他的钥匙转身出门,干练利索。 那一刻,石荷觉得,姐姐的死,似乎对罗俊生的影响不大。网上有话说,中年男人的终极梦想,是发财死老婆。罗俊生,他如愿了吗? 刘医生的心理诊所,在东四胡同。胡同两旁的木槿蔷薇早已凋谢,只剩一些枯枝残叶,但这些花草树木仍给人绵绵不绝的希望,因为春天一到,这些干枯的枝丫就会吐出新绿,重新变得色彩斑斓。 石荷握着小豆子的小手,对着名片上的地址,找到了刘瑾华刘医生的工作室。 门廊上,连个牌匾也不挂,光秃秃的门头,一副清心寡欲的姿态。 石荷心里打怵,这个刘医生,真的能治好小豆子的病吗? 略微犹豫,石荷推开了朱红色的漆门,只见朱门里,天井处种了许多耐寒的盆栽,几株反季的蔷薇开得正好。 门外腊月隆冬,门里盎然春意,季节的反差让石荷一下愣住了。 “你找谁?” 门廊前站着一位穿开司米大衣的男子,他个子笔挺,内里搭配一件白色打底衫,衬得整个人清秀极了。 “我,找刘医生。”石荷吞吐着,接着说,“带小豆子来的,已经预约过了。” 那人语气平静,道,“我就是。先进来吧,外边冷。” 石荷吃惊,刘瑾华刘医生,知名心理医生,如此年轻? 石荷带着小豆子进屋,眼睛仍不忘到处打量这间房子。 屋顶处,五爪团龙的吊顶让整间屋子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气派,但门廊窗奁处,隐隐透露着难以名说的古朴。 “我这,本来是王府。”刘医生看石荷在打量他的房子,解释道。 “王府?那你是?王亲国戚……”觉得不妥,石荷又补充,“是清朝王亲的后人?” 刘医生许是见多了,并不见怪,只是笑眯眯地,“非也,平头老百姓而已。” 边说,边翻看这几日的预约本。 石荷心里不免担忧,知名心理医生,连个助理也没有,要自己亲自动手,这人会不会是骗子。 “你这样年轻,又生得……”石荷看他一眼,剑眉星目,英气逼人,如此好看的人,怎么耐得住性子做心理这一行? 刘瑾华抬起黑眸,一双深邃的眼睛投来,既不慌乱也不恼怒,只温和地说,“我是德国慕尼黑大学毕业的,心理学硕士学位,这是我的学位证书,还有我的营业执照和工作履历,请您过目。” 刘瑾华把先前复印好的资料递给石荷。 她快速地扫了一眼,从出生到目前为止,三十岁,不算年轻,但愿他专业能力过硬。 不知怎的,再扫一眼刘瑾华的双手,漂亮,那双手白皙修长,如果弹钢琴倒是很合适。 最主要的是,那双手上,没看到戒指。 “我们到里边。”刘瑾华起身,走到一扇暗门前,掀开珠帘,领着她和小豆子进了另一间房。 屋里别有洞天。 室内布置十分简约,严格按照心里咨询师的布置,空间虽不大,但是旁边摆放了画笔和画板,另有儿童心理专用的沙盘。 看来,是自己小人之心了。石荷对自己的冒失有点不好意思。 刘瑾华果然专业,听完石荷的描述,他说,“像小豆子这种非病理性的失语症,只要揭开心里的疙瘩,他的症状就会消失。” 说罢,他笑着跟小豆子打了招呼,“小豆子,你好,我是刘叔叔。” 小豆子不语。 “你现在不想说话,对吗?”他很有耐性。 小豆子依旧静默,眼睛盯着刘瑾华。 “如果你不愿意说话,也没关系,叔叔有一阵也不想说话,心里害怕,所以我经常躲在一边自己玩。叔叔能够理解你。” “你想妈妈吗?”刘瑾华试探性地往前一步,这一句,让小豆子幽暗空洞的眸子里,突然聚上了一团光,他的眼睛一定盯着刘瑾华。 石荷在一旁,紧张地揪着衣服。 妈妈这个词在小豆子的心里,是不能触碰的刺,如果碰到,它会就疼,它会再次刺痛他。 忽地,小豆子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,他哭了。轻泣,后来越哭声音越大,小小的肩膀在抽动,哭得浑身颤抖。 石荷在一旁不知所措,正欲走去安抚,却被刘瑾华一只手挡在外围。 他积郁已久的情绪需要宣泄,此时此刻,不希望有人来打扰。 断断续续地哭了一刻钟,小豆子的声音才又慢慢变成抽泣。 等他哭够安静下来,刘瑾华才伸手在他背脊处轻轻地拍拍,他说,“小豆子真勇敢,叔叔知道你不想说话,那么,我们现在来画画吧,把你想画的,画给叔叔看。” 有了先前的破冰和理解,小豆子似乎对刘瑾华颇为信任,他安静地跟着刘瑾华走到画板前,拿起了先前准备好的笔,一笔一划地慢慢地画了一幅画。 那画,一团巨大的黑云,无风,无雨,亦没有阳光。黑云下,一个小人正疾步奔跑,小人身后跟着一团黑影。 刘瑾华用手指了指那个小人,问,“小豆子,这个黑色的小人是你吗?” 小豆子抬头,双唇紧闭着,不说话。 “这个黑影,是谁?”刘瑾华极力地保持着一个观察者的冷静。 小豆子仍旧不说话,但身体突然开始颤抖,像被人试了魔咒,只见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,蜷缩在房间的 一觉,如同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。 他的双唇发紫,身体颤声剧烈的发映。他沉浸在巨大的痛苦之中…… “小豆子,小豆子,我是刘叔叔,不怕,你是安全的,不怕。”刘瑾华唤醒了小豆子,以他现在的接触,还不到深处触碰的时候。 刘瑾华刚才的初探,有一种深深被抓挠的感觉,那中五岁孩子的恐惧,让他窒息。 约定的时间已到,刘瑾华理了理自己的情绪,让小豆子在旁边玩。他和石荷到旁边的隔音玻璃室。 隔音玻璃室能清晰看到小豆子的举动,小豆子也能看到里面的一切。 “石小姐,希望你坚持带孩子过来,他心里的创伤很重,不是一次咨询能够疗愈的。”刘瑾华用词谨慎,“我今天唤醒了他的内在恐惧,怕是……他这几天会做噩梦,会说梦话,甚至,会暴露一些他见过的事。” “希望你有心理准备,这几天要留意他的一举一动。”刘瑾华看着石荷,略微沉吟,问“他之前说过画画吗?” 石荷摇头。姐姐对小豆子寄予厚望,钢琴,围棋,马术,甚至那些记忆大师班都报过,但不曾报过画画,姐姐不愿小豆子长大做一个潦倒的画家。 “他的画,笔法老练但受条条框框的约束,我估计,是兴趣班限制了他的想象力。”刘瑾华补充。 “三天后再约一次,我需要进一步确认,他是不是正在遭受着来自成年人的迫害。” 迫害? 石荷心头一震,纤长的指甲嵌入了肉里。 保姆用我5000块茶杯喝茶,背后撑腰的人让我颤抖(3)北京的天,灰蒙蒙的,布满阴霾。冬天冗长压抑,永远的浅灰色。 春天何时会来? 红绿灯的间隙,石荷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座,小豆子的眼神空洞,气死沉沉如白发垂髫的老人。 要是姐姐还在,看到他现在的样子,不知会如何的痛心。 后面的车子不断地按着喇叭,繁忙的北京城,没有人在乎你的悲伤和难过,人们只顾着户头上存款有多少,永远朝夕相争的金钱和权力。 石荷忽然觉得很累,这种疲惫,犹如出国那年。初到新西兰,采摘不完的水果,茫茫无边的农场,她独自帮农场主看管着一片地,春天种下果苗,夏天除草,秋天采摘…… 忙不完的农活,无人倾诉的寂寞…… 回国了,境况也不比当时好。 姐姐的突然死亡,小外甥的失语,姐夫的不管不顾,一切是那么的难熬,而她,如坠入茫茫黑夜,孤立无援。 到家了。 推门进屋,忽见云姨回头,一怔,马上对着电话说要忙了,挂了那边的电话。 “没事做跟家里人聊聊天。”云姨笑笑,过来接过石荷的手提袋。帮着小豆子把外套围巾帽子挂在玄关的衣帽处。 “你们没吃午饭吧,我去做饭。”云姨以为石荷带小豆子出去玩,一时半会不回来,所以中午就随便对付着吃点。冷锅冷灶,没有半点烟火气息。 石荷说没关系,“我煮点速冻饺子就行。” 她在国外没有依靠,凡事都要自己的动手,已经习惯了不去麻烦别人。即便是一个保姆,石荷也不愿给她添麻烦。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,石荷觉得这个云姨性情变化很大,去年的那个云姨,勤快,乐呵,现在的她,油滑了不少,眼神总在躲闪,似乎有着巨大的秘密。 石荷在厨房忙活,不经意似的地问她,“云姨,小豆子去年没上什么补习班吗?课程不能落下,要是有补习课,我们可以请老师到家里来的。” 云姨在客厅哆着茶,听闻石荷说要请老师上补习班,“你可别再为他请老师了,去年一个男老师上门,没多久就气走了。说着这孩子孺子不可教。”云姨抱怨。 竟有这事? 小豆子继承了罗俊生的聪慧,姐姐的豁达,之前老师都是赞不绝口,竟然有老师说他孺子不可教。岂有此理。 “是什么老师?”石荷追问。 “画画的。” 哐当一声,石荷拿在手里的铲子掉落在了地上。 刘瑾华说小豆子的绘画受到了兴趣班的扼制,无穷尽的想象力被扼杀,多么令人痛心。 这所谓的老师,竟大言不惭地说孩子孺子不可教也。 石荷假装毫不在意,“云姨,那老师叫什么名字,我们还能联系上他吗?找他来教小豆子你觉得怎么样?” “那可拉倒吧,那人心气高着呢,来几次就不来了。”云姨继续哆着玉瓷杯的茶。 姐姐活着时,那杯子是姐姐石媛用来喝的,现在一个下人,竟也敢拿主人家的杯子喝茶?这让石荷心里十分介怀。她的目光只扫了一眼那只瓷色透亮的杯子,什么也不说。 那只杯子,还是自己当年送给姐姐和姐夫的周年纪念礼,出自景德镇名家王阳明之手,瓷器釉色鲜艳胚胎薄透,用手电对着杯底一照,杯子内绕着一圈橘黄色的光晕,堪称神作。 当时她用手电打光的时候,姐姐和姐夫都好奇地挤过来看,石荷趁机恶作剧让两人撞了个满怀,满屋的笑声久久不散。 现在这玉瓷杯,竟落在云姨之手,犹如乞丐捧着金碗讨饭,可笑至极。 “小豆子现在不想说话,我听说画画能够疗愈人的心灵,所以我想把那老师再请来。可有他的名字,我找人问问。”石荷不死心,不找出那个老师不罢休。 云姨想了想,说,“我听先太太说,那美术老师叫王帅。” 王帅? 石荷青黛色的双眉一皱,“从未听过此人。” 姐姐和姐夫少年创业,拼了十年才在北京挣得一份家产,成立了一家建筑公司,收入上千万一年。因年轻时吃了太多文凭的苦,因此有了钱,姐姐给小豆子聘请的都是业内数一数二的老师。 这个叫王帅的人,石荷不曾听过他的名字。 是骡子是马,在圈内一打听必定水落石出。有了名字,石荷淡定了不少。 从东四刘医生处回来后,石荷就申请让小豆子搬到她房间里睡。 “云姨白天有那么多事要忙,我带小豆子睡吧。”石荷在饭桌上,把这话对着罗俊生说。罗俊生并不反对,只要有人看小豆子就行。 云姨也乐得清静。“那就辛苦你啦荷小姐。”她一直这么唤她。 因为时差问题,石荷回国后五六点钟就睡了。 那几天,小豆子很乖巧地跟着石荷进房间睡觉。他竟睡着了。 等夜里三点,石荷醒来时,正听见小豆子在做噩梦,“我不要画,妈妈别送我去画画。我不画画,我不要画画…… ” 开始是低语,后来变成了嘶吼,身体也跟着剧烈地颤动。石荷的心一下揪得难受,刚想要唤醒他,却见他呜呜呜地在哭,哭着哭着,他又睡着了。 又是画画。 看来必定要找到王帅。 石荷一向起得早,她在客厅看一本杂志。 一本书快翻完了,罗俊生才趿着拖鞋从楼上下来。“早啊,姐夫。”石荷站起来。“姐夫,我想带小豆子画画,他之前那个老师王帅,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?” 罗俊生正在换鞋,转过身看了石荷一眼,脸色像一团黑云。 “云姨!”他不苟言笑,话一出,带着威慑,让人害怕。“家里的事不许乱说。” 云姨正在厨房盛粥,听了罗俊生的,缩了缩脖子,躲在厨房不敢出来。 罗俊生此时才跟石荷说,“他要是喜欢画画,就请个好点的老师。”说话的时候,他另一只鞋子已经穿好。脚上的皮鞋,手里的公文包,锃光瓦亮,泛着金钱奢华的味道。 罗俊生又理了理领带,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卡,“小荷,这是…… 这里面有些钱,家里的日常开支,你和小豆子的花销,我都存在了卡里,我每个月会让秘书给你打钱的。”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,似千斤巨石砸在石荷的胸口。 姐夫这是,把她当成管家,还是跟打发他外边的那些莺莺燕燕一样。 “我不要。”她赌气。 “你们的开销和家里的一切,都在这了,别闹。”他语气轻哄,又道,“密码,是你的生日。” 罗俊生托起她的手,把卡塞进她手里,转身出门了。 石荷站在原地,看着手里的卡,她这是怎么啦?姐姐不在,自己住在这房子,到底充当什么角色? 等罗俊生每月往卡里打钱,包揽自己和小豆子的吃穿? 他外边是不是也有别的女人,享受着同等的待遇? 石荷转身,看到云姨正端着粥出来,看她的眼神,就好像真的看到姐夫包养小姨子的伤风败俗,满脸的鄙夷。 罗俊生说得没错,小豆子治病需要花钱,云姨的开支,以及,她打算出去办的那些事,都需要花钱,没有这卡里的钱,她可能办不到。 石荷看着桌上的那张卡,以罗俊生的豪爽,这里面至少有五十万。 石荷收下了那张卡。人穷志短,都在人的屋檐下了,低头一次和两次又有何不同? 这时,她真的怀念和姐姐在一起的那些日子,姐姐的一颦一笑,都融入了她的血液里。有姐姐在,她从未怕过什么。 那夜被姐姐撞见她和姐夫在一起,她想死的心都有,但她还是没有勇气,她选择了逃离,去了新西兰。 她怕失去姐姐,也怕破坏了姐姐这个家,所以她选择了隐忍,选择了沉默,选择了误会。 一切的一切,只为她还是姐姐! 现在,姐姐不在了! 这么大的家,竟容不下一颗留宿的心。 石荷找了一家银行,查了查卡里的钱,两百万。 石荷攥着那张卡,泪盈于睫。 她知道这二百万的用意,不单是家里的开销,也是罗俊生对她的补偿,补偿那晚他犯下的错。 那天是小豆子四岁生日,姐姐提议大家都喝点酒,琥珀色的葡萄酒缓缓注入杯中,她和姐姐姐夫一次次举杯。 后来有人喊姐姐下楼拿东西,姐姐刚出去,罗俊生就有点把持不住,不知他是真的认错了人,还是有意为之,拉着同样醉酒的石荷到房间里又亲又吻。 等石媛赶回,屋里一片狼藉,两人纠缠的身影让石媛心痛。 那一晚,什么都毁了。 都毁了。 石荷没有解释,这种事,发生了即为伤害,解释不过是让姐姐二次受伤。她不忍心。 逃避,出国,去新西兰,和姐姐断了联系,她成全了自己的懦弱。 等她有勇气回来,想要解释一切,可,没机会了。 手机里,她依旧保存着她出逃那晚,罗俊生发给她的那条信息:对不起,请不要报警! 石荷蹲在柜员机旁,抱着自己放声痛哭。 她没有办法忍,太疼了,太痛了,忍不住了,她的哭声撕心裂肺,催人断肠。 正在她觉得自己哭得快要晕厥过去时,感觉有人轻轻地把一件大衣披在她的身上,“怎么,是卡里没钱了吗,哭那么伤心?” 她抬头,正撞入他一双黑夜似的眼眸里。 姐姐和一个死人睡了两年,真相不寒而栗(4)来人竟刘瑾华。 石荷一时错愕,忙顾着去擦眼泪,但那种灰头土脸的落寞已经被他尽收眼底。“我刚好路过,怕你忘记了明天的约定,所以特地来提醒你一句。”他解释。 既不拉近关系,也不无端窥探别人的隐私,这点恰到好处的界线感,让石荷觉得很舒服。 是的,成年人的关系,舒服最重要。 石荷眨了眨还挂着睫毛上的泪珠,说谢谢。 那件羊绒衫还披在石荷的身上,带着一股清冽的味道。石荷想要取下还给他,刘瑾华忙止住了,他凑近小声说,“刚才我看到有两个人蹲守在外,我想,要是我进来找你,那两人就不敢轻举妄动了。你的车在哪里?我送你过去。” 说完,他挽起石荷的胳膊,走出银行的自助取款处。刘瑾华左右看了一眼,那两个贼眉鼠眼的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两人静默地走到停车处,石荷左右打量一番,没发现什么异常,又向刘瑾华道了谢。临走时,刘瑾华小声地说,“要小心点,快过年了,最近异地返乡的人很多,也许有人想趁机捞一笔好回家过年。” 石荷点点头,说谢谢。心里隐隐有一股暖流。那是从去年出国后,第一次觉得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。 等她的车子缓缓启动,刘瑾华才走。从后视镜看到他俊朗的身影飘逸在寒风里,颇有古代侠客的风范。 云姨这几日,行为举止有点反常。 石荷带小豆子出门回来,见她从楼上罗俊生的书房下来,看着石荷,笑笑就快步走开了。鬼鬼祟祟的样子,倒是让石荷不得不注意她。 吃过晚饭,石荷见她匆匆收拾后,躲进房间里打电话,“哎呦,你个榆木脑子,你还惦记你的工作,这件事要是成了,你说你还有必要工作吗?” 石荷猜不透云姨跟谁打电话,但总觉得她在谋划什么东西。想要多听点,却哐当一声,小豆子拿着的小碟子掉在地上,碎了。 兴许是听到外边的动静,云姨马上噤了声。 屋里恢复了往日的沉寂。 小豆子始终缄默,石荷和罗俊生关系本就挺尴尬,云姨也不怎么说笑了,这个家,少了姐姐,竟有天翻地覆的不同。 那夜北京下了雪,皑皑的一片白。 东四的胡同外,刘瑾华的工作室门前,几株腊梅开得正好,在胡同的角落,零散的几株,开在风霜雪雨之中。 “遥知不是雪,为有暗香来。” 小豆子竟脱口而出一句诗,声音小如蚊蚋,只有他自己可听得清。 “来啦?”刘瑾华出门扔垃圾,看到石荷和小豆子正在院子外逗留,忙把两人请了进屋。 离正式约定开始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,刘瑾华让他们到会客室里喝茶。“高甜,给我们泡一壶水仙进来吧。” 石荷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,她正低头在一张书桌前写着什么,长长的睫毛,似一把小扇。 一张发票,暴露了姐姐出轨的真相(5)阅读其它篇章:操控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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