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从前,有美人一位,发浓且黑,肌肤白皙,明眸皓齿,声音温软,人见皆心惊。
有文人将之恋上,赌书泼茶,把酒当歌,欲将伊迎娶。
伊不从。心里愤愤。其母为之:“文人甚好,但愿美人红袖添香,为何不爱?”
伊道:“心中有那郎儿哥,不敢糊涂嫁向不爱之人。”
郎儿哥,不是清贫之子,却亦无殷实可言。他打小伴美人身畔,久久不离。美人方十七时,郎儿哥举家迁向远处,自此杳无音信。犹记郎儿哥离开前夕,硬是忤逆了父母之言,曳着拖鞋,牵上美人素手,逃出弄堂,直奔二人寄情多年的老树跟前。
美人经晚风而面容苍白,唇色愈显鲜妍了。因汗水濡湿的黑发缭绕着白皙的额头,似家中因狂风而开裂的白墙。郎儿哥看着,心里悸动,往后的数年里,他一闭上眼,跟前就是年芳十七的美人,且他的房间即使温馨异常,也一定用着难以掉色的记号笔,涂上几支明晰的线条,恰似多年前那个夜晚,他们的老树在昏黄的路灯下瘦藤四散。
郎儿哥清了清喉咙,以沙哑的声道:“雪,明日我将走了,去大城里。”
美人心惊,两眶里泡出温热的水。声也沉沉,答着:“何时回来?”
“很难说,或许几年后,或许几十年后,亦可能……流年偷换,我们不会再次相见。”郎儿哥痛苦着,摆弄着老树的瘦藤。
夜里的风,穿过美人的衣裳,透够其正如她名字,雪一样白的肌肤,直直往心里头吹。吹得美人觉得疼疼的,吹出美人次日难看的肿眼泡。
“好。”
次日,郎儿哥举家迁走的日子,美人躲于房中不出,任母亲如何撺掇,她依旧安然房内。
可月季美了一轮又一轮,老树瘦藤常年枯着,郎儿哥尚未归来。
美人回忆着,心里头想:我那日眼睛断然难看,怎能够让我的郎儿哥看到我那个样子。他走,我要留下最美的模样。
恰回忆着,文人复来,欲再提亲。
美人恼,不予之好脸色:“我定然不会嫁与你的。实话说给你听,我心里已有人了,假使你娶了我,我也不会为你而忠的。”美人说罢,羞红了脸,转身欲回房。
文人却叫住伊:“雪,你方才所说的,可是个姓名是郎儿哥的男子?”
美人驻足,惊回目:“你怎知道?”
文人眼里泛起光泽,唇移:“雪,我就是你的郎儿哥。我此番归乡,是为迎娶你。许老树下,我未曾说出口的约定。”
恰如过尽千帆,回归故里。一人轻拍香肩,回首:哦,原是旧相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