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苏婷大年初五就回京了。
送了女儿回去，苏炳奎和许桂兰年初六又赶着回颍州，次日上班。
陈小茼没跟苏家的车回京。她不想让苏家父母太过讨厌，另外，她确实想留下来多陪陪外公外婆。
回京前一晚，她是跟外婆一起睡的，那一夜，她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，知道外婆也没睡。
黑暗中，她小声地问：“外婆，你能跟我说说我妈妈过去的事儿吧？我从来没见过妈妈，我很想知道，她为什么生下了我，却不要我了。”语气里满是心酸和苦涩。
那一声叹息沉沉，最后一句话不像是随意说出来，倒像是她心里最沉重的遗憾。
外婆听得心酸，鼻子一涩，一阵酸甜苦辣生生地逼在喉头，整理了许久，外婆幽幽地说道：“小茼，你妈妈不是不要你。她是有苦衷的，你要理解她。”
“当年的事，我知道的并不多。小茼，你妈妈的性格我最了解，她重感情。怀胎十月，我眼看着你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，她疼你爱你，日日对着肚子里的你讲话，看得出，她是很爱你的。”
外婆的眼前，似乎还能看到陈楠当初怀着小茼时的样子，怀胎的她总是小心翼翼，不穿高跟鞋，也不去危险的地方。
她抚摸着肚子时，脸上总洋溢着甜甜的笑意，那种喜悦，藏不住。
只是在临产前几天，陈楠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跌了一跤，幸好路人帮忙送去医院。
生下陈小茼后，她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一天一夜，醒来后她四处找孩子。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很糟糕，需要住院观察一周。
那一周，外婆去送饭，她天天问孩子怎么样了，她喝奶了吗？她哭不哭，闹不闹人，夜里醒几回？
关于小茼的一切，她都十分在意，每一次必然仔细打听。
她那么爱小茼，又怎么会舍得离开呢？
02
那日是陈小茼的满月宴。
早上，陈楠接了一个电话后，只简单交代说去见一个朋友就匆忙出门了，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外婆至今仍然记得，那日的陈楠穿一件姜黄色的风衣，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的纱巾，她出门时神色焦急，拎了一个随身带的挎包。
那时的颍州还是个小城，没有摄像头，要寻一个人，只能向街坊邻居打听。
外公外婆到处找陈楠，但所有的邻居街坊都没见过她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陈楠回家的希望很渺茫，外公外婆慢慢地也就不再抱什么希望了。
外婆说着往事，声音哽咽发颤，最后还是收不住那排山倒海的情绪，呜呜咽咽地压着声音哭了起来。
陈小茼听得难受，披衣起来抱着外婆，头挨着她的头，一边劝外婆别哭，一边顺手轻轻地拍着外婆的后背。
她自己也终是忍不住，泪水朦胧了双眼。
小时候，外婆总说妈妈去了外地，去了远方，总说她会回来的，但是二十几年了，她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妈妈的任何消息。
这是唯一一次，外婆坦诚地把过去的事告诉了她，没有避讳。
“小茼，你已经长大了，其实有些事，你早点知道也好。”外婆拉着陈小茼的手，颤声说，“我们一直瞒着你的，不止这一件事，还有你的生日。”
“其实你不是二十五岁，你今年二十六岁了。你身份证上的生日，是你外公特意瞒报的。”
外婆看着满脸愕然的陈小茼，握了握她的手，一时哽咽难言。
03
那一夜，陈小茼本就失眠睡不着。
听了外婆的话，她更是一点睡意都无，迷迷糊糊熬到了天亮。
次日，外婆催着她赶紧回北京上班，关于她出生年份不对的事，她也来不及细问外公。
回京后的日子十分繁忙，工作的事让她焦头烂额，帮陈小茼找房的中介又催着她去看房，电话声此起彼伏。
苏婷每每见她掐断一个又一个的电话，总是笑着揶揄：“陈总，你现在是个大忙人了啊，怎么样，要不要我当你的秘书，帮你处理一点杂事？”
陈小茼很无语地睨着她：“你就狠狠地取笑我吧，等我过几天搬走了，我看你还能取笑谁？”
“搬走，为什么要搬走？”苏婷嘴里咬着芒果干，眼睛骨碌地望着陈小茼，“不是说好的吗？这两年你都住在我这里，除非你买了房子，否则不能搬出去单过。”
“说，你是不是有相好的，偷偷瞒着我？”苏婷假装严肃地“逼问”她。
陈小茼知道苏婷开玩笑，但她是认真的：“我想自己租一套大点的房子，把外公外婆接过来。我外公身体不好，北京这边的医疗条件更好，如果外公过来，在这边看病的话我能放心点。”
苏婷坐在陈小茼的床沿，咬着芒果干不解地追问：“可是你不必非要租房呀，不是说好的吗，我借点钱给你买套房子。”
“可那是你的嫁妆，我不想用你的嫁妆来买房。”
“小茼，你又来了，我说过，我们之间亲如姐妹，这一辈子，你都是我的姐妹。我们俩之间，分什么你的我的？”
“你要是觉得亏欠我，等将来房子增值了，你给我十万利息，你看行不行？”
陈小茼还想拒绝，被苏婷截住了话：“不许再说了，再拒绝，我就要翻脸了。我走啦，去睡觉去，你这个夜猫子精力真好，不用睡觉，羡慕死我了！”
苏婷跳下床，趿着拖鞋出去，顺带着帮陈小茼把门关上了。
04
苏婷回屋后，并没有立刻睡觉。
而是翻出手机，找到那条周渠发来的短信。
“在吗，什么时候回北京，我们见面聊一聊？”
这条信息是周渠两个小时前发来的，苏婷看后，心烦意乱。
她不想跟周渠见面，但因为离婚这事，周渠拿不到户口本，搞得她很被动。她想，如果跟周渠见一面，两人好好聊一聊离婚的事也是可以的。
犹犹豫豫，反反复复，她不知跟周渠见面这个决定对不对，她想问问陈小茼，毕竟在感情方面，或许旁观者能看得更清。
她没想到陈小茼会那么忙，工作电话一个接一个，中介那边催去看房的电话也不少，她没敢拿自己的琐事去打扰陈小茼。
相比她的感情，她觉得陈小茼的日子更充实，永远有目标，永远接地气，永远热气腾腾，而她，则陷在一段失败的感情中内耗不断。
苏婷捧着手机，凝视着那条短信，踟蹰了许久，她决定去见周渠一面。
她要向陈小茼学习，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。
苏婷给周渠回了一条信息，只简单写了一个“好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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