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, 与年龄无关, 与身份无关。
爱是两个相契合的灵魂, 在人群中找到了对方, 然后彼此相爱.....
她那个想抱孙子想疯的母亲竟然带着相亲对象过来体检,这严重影响到了她的工作。平常也就算了,但今天是莲市篮球队第一批队员过来体检的日子,人多口杂,是海军疗养院里的大客户。她妈带着相亲对象,在她给一男队员做心电图时直接拉开了窗帘。她倒没被吓到,那男队员刚把衣服撩上去,冷不丁窗帘被拉开,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。陈晚透过心电图仪器的反光瞧见了她的奇葩妈和那个相亲对象。相亲对象不丑,她看过资料,是某上市公司的金领,但在陈晚看来,却是十分的蠢。“我妈犯毛病你也跟着犯?没看见我在工作?这里什么你们不知道么,有事情等我下班再说,再闹我让保安来赶人了。”说完陈晚便又重新拉上窗帘,脸色恢复如常,男队员有点发怵,他忍不住问:“医生,你还好吧?”她是单亲家庭,父亲很早就因病过世了,母亲一人把她拉扯大,也没有再嫁,导致她把寄托全都放在了陈晚身上,陈晚年纪到了就开始催婚,退休后每天的事情就是光顾各大婚姻介绍所,给她找相亲对象。但陈母一般都有分寸,陈晚也不会去过多说她,毕竟也是老人家的盼头,但今天是真的闹过了头,陈晚生气了。虽然陈晚说没事,男队员能明显感觉到小小空间里气压骤降,待陈晚抬起他的腿往上夹设备时,他试探着出主意,“医生,你可以去淘宝租那种男友服务啊,用来应对父母,网上很火的。”陈母这么费尽心思给她找相亲对象,也是因为她一直单身,从小到大成绩名列前茅,十指不沾阳春水,朋友们一个个成家,到最后就剩她一个,大伙都调侃她是不是性冷淡。陈晚也不反驳,本来性子就凉,久而久之,在她的交际圈里,陈晚就是那束高岭之花,碰不得,摸不得,追她的人反而少了。晚上躺在床上玩手机,陈晚在闺蜜群里说了自己母亲白天来医院闹腾的事,几个姐妹又聒噪似的聊开了。陈晚不知怎么就想到了白天那个男队员说的玩笑建议,“你们说淘宝上那个一日男友靠谱吗?”陈晚哧鼻,一一拒绝,“省省,你表哥都四十多了,你表弟?还没断奶吧。”最终,陈晚挑选了一家综合评价最高的商铺,点了进去。系统给她索引,她根据自己的需要将一些基本条件要求一一输进去,很快,系统转人工服务。陈晚想了想,输入:“你们这边的‘男友’职业是模拟现编的,还是说是真实职业?”客服说:“亲,我们这边的服务人员都是真实职业哦,亲可以放心购买。”陈晚看着这对话,怎么看怎么奇怪,她犹豫了一会,“能不能让我选下?”“上市公司老板——30000元/天;企业金领——25000元/天;公务员——22000元/天;医生——20000元/天;运动员——15000元/天;教师——12000元/天;健身教练/企业白领/(具体职业请询问客服)具体议价。”太贵没必要,反正也只有一天;她再看了眼,除了运动员,似乎其他的职业她妈都差不多给她介绍过。睡前陈晚不忘给陈母发了条消息,“明天带男朋友回来,别给我找有的没的了。”
陈晚想起来了,昨天在运动员分类里选了篮球来着,为什么选篮球,纯粹是脑子里还停留上午的病人们都是篮球运动员,眼熟就选了这个。陈晚通过好友验证,杨风停名字后边加了个括号:淘宝一日男友。杨风停说:“我这边以你的时间为主,我会跟店铺那边说,计时到时候会开始的。”杨风停回:“好的,早上我也有事情,队里要去体检。”“说来你可能不信,我是那的医生,昨天就检查过你们第一批的队员了。昨天也是你们队员推荐我说找淘宝的。”杨风停回:“哦,我有跟他们提过我在赚外快。那,等会见?”陈晚挺早到了医院,自上班以来她已经养成了生物钟,早上会给自己泡杯咖啡,提神醒脑,但今儿个,肚子不上不下,胃胀胃痛都不是,但总归是不大舒服。她去茶水间碰到了同样来倒水的小护士,想起什么,她叫住护士,“小美,把今天上午过来体检的运动员资料给我看下,我等会来护士台。”资料都是按照姓氏字母来排的,陈晚放下茶杯直接翻到后面几张。24岁,身高两米零二,体重九十二公斤,籍贯云南丽江。陈晚顿了一会,有些遥远的记忆像是破掉的沙漏,一点点从脑子里渗透了出来。陈晚思绪很快回神,她合上资料还给小美,“谢谢,时间快到了,工作准备起来吧。”陈晚是心血管医生,当初选这个专业是因为陈父就是心脏病去世的,陈母没意见,她就学了。过来体检的人时间不一,陈晚空下来的时候在心电图室翻着医学用书,有人进来她核对好基本信息后,便让人躺在床上开始接受检查。窗帘又被拉开,陈晚合上书,没看病人,只是说:“躺上去吧,体检表给我。叫什么名字?”那人沉默很久都没有反应,陈晚回头看他,不由也愣住了。四年前翻云覆雨的晚上,虽然灯光暗,陈晚仍然记得那个给她快乐的年轻男孩的模样,她没问那个男生的名字,她说只是一夜情,没必要了解那么透彻。但她声音还是很稳,敛下情绪,低头去看体检表,杨风停三个大字让她眼骨有点痛。反正她不管,这么尴尬狗血的场景都能被她碰到,她说什么都不能承认,而且昨晚淘宝花了钱的,一万五可不能浪费。撩起衣服,陈晚脑袋嗡嗡响,她昨天给那么多身材好的运动员做检查都没感觉,但杨风停撩起衣服露出腹肌那瞬间,她就知道自己不能以正常医生看病人的目光去看待这副肉体了。夹子要夹他的皮肤,可他肌肉紧绷,夹子竟然……弹……弹掉了……陈晚眉角抽搐,良久她才说:“你,能不能放松,夹子夹不上了。”看他似乎是调整了呼吸,过了几秒,肌肉变得稍微软一些,陈晚夹了上去,几秒间的一系列动作,让她脑子都有些炸了。杨风停倒没有再说什么,陈晚签了字,还给他,让他可以去下一个了。杨风停踌躇了两步,又退回来问:“你认识陈晚医生吗?”陈晚:“……”她下意识去看他的体检表,就她那龙飞凤舞的签名,认出来才怪。陈晚没看他,冷静说:“哦,她在忙,你有事可以等到她下班再说。”陈晚听到关门声,才长长吐气,一摸额头,都冒冷汗了。
没等到中午,她看了眼名单,这边的工作就已经全部完成了,她收拾好仪器打算回办公室。“看到你的名字就知道了,淘宝上的那个,一日男友。刚才在工作,不好意思。”杨风停背着双肩包,红色篮球背心里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,篮球短裤里有条黑色紧身运动裤,白色篮球鞋。他双手掌心朝下,不停磨蹭着裤腿,见到陈晚那一刻,手心汗冒个不停。他指的不是这件事啊,是另外一件,是……四年前那件。陈晚是他接的第二单,上一单是个胖胖的女孩,她是为了给拒绝她同时背地里说她是肥猪的男生一个下马威,杨风停完美地给足了那女孩面子,因为头单客户给了五星好评,杨风停空的时候也会让店铺给自己留意单子。虽然写着一万五一天,杨风停和店铺五五分成,拿到的也不少。按照他的话来说,赚双篮球鞋的价格。杨风停敛下心神,接着陈晚的话说下去,“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?”陈晚看了眼时间,她要将病人的报告整理出来,估计要到中饭后,于是他说:“我还要整理报告,可能要到中午,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中午吃个饭,开始计时。不耽误你训练时间吧?”杨风停说:“不耽误,接下去是周末,我在门口等你。”杨风停在外边走廊来回踱步,偶有几个队友碰见,问他一不一块走,杨风停摇头,“你们先走吧,我还有点事要问医生。”杨风停笑,“有个屁事儿,你们走吧,今天晚上回来可能比较迟,宿管来了给我遮下啊。”一个小时不到,办公室门打开,陈晚余光瞥见走廊长椅上的人已经站了起来,压她一头的感觉,落下一片阴影。她换了件松垮垮的浅色长西装,窄脚裤,却显得更加身材窈窕。锁门的时候同时说:“我下午没班了,走吧。”陈晚一脸茫然回看过去,“你现在是我男朋友,你就按照你擅长的来啊,你以前怎么服务的,就这么带我去就好了。哦对了,晚上你要跟我回家吃顿饭,见见我妈,得把老人家哄开心了,你的任务就完成了。”陈晚本想说开她的车走,但杨风停先开口,“我有车。”陈晚接过,戴进去的时候把头发给搞乱了,东一簇西一簇翘了起来。杨风停见状,轻轻说了句别动,随即抬手温柔地将她的发丝一缕一缕给压平,陈晚手抬着都来不及放下,杨风停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碰到了她的指尖。杨风停带陈晚去了莲大,陈晚下车摘头盔,杨风停很自然地接过,他挠挠头,“带你去吃食堂不介意吧,我们这边还挺好吃的。”“不介意,我也很久没回学校了。”陈晚避免尴尬,先快步走了。校门口走到餐厅是很长的一段路,来往的学生不少,周五下午基本上都没有课,餐厅吃饭的人不多,该回家的回家,该泡图书馆的早就在里面占了位子。靠近餐厅的另一边是篮球场,路上不少男生拿着球成群向篮球场走。陈晚目不斜视单手插袋走在宽阔的道路上,身杆挺得笔直,本来就不矮,再加上一双细高跟的凉鞋,那是人群里拔尖的拔尖了,不意外,很多年轻气盛的男生会回头看她。杨风停盯着她的背影走了一段,终究是忍不住叫住她:“陈晚。”杨风停怔愣,他只是呆呆地点头,一下,又一下,像个机器人。
那年杨风停大二,寒假回云南老家,他自己家是在市区,爷爷奶奶一直生活在乡下,回家后,杨爸跟他说,有队医疗志愿组下乡免费去乡下周边村做医疗服务,爷爷奶奶生活的村子也在服务范围内,他们一家也打算回去看看。因为车直达不了,停在山下,还有差不多两公里的山路要走。天气的原因,前几日刚下过雨,山路泥泞不堪,女医生们穿的鞋子大都不是防滑的,走两步,滑三脚,一路相互搀扶着走。陈晚那会刚博士毕业,导师跟她建议,去乡下走一遭,会让学医者更担得起医者仁心的这份责任,陈晚便去了。可是这路实在不好走,她跟医疗组的人,说实在的,都不熟,她这性子也开不了口说要别人帮她一把,陈晚背着医疗箱,一步一滑,谨慎地走在最后。这时,她背后递过来一根不粗不细的树枝,与此同时,男孩年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:“医生姐姐,给你,你拄着走。会好走些。”陈晚回头看到的是一位笑得很腼腆的男生,她没有拒绝,转而接过,浅笑回应,“谢谢。”陈晚把她的头发盘了起来,穿了一件薄款的驼色高领,外面直接套了白大褂,露出很小一截脖颈,可那也够了。不长不短的路,走了小半个小时,杨风停一家也不着急,跟在医疗队后面慢慢走。到了村庄,杨风停跟在杨爸杨妈先回了家,可他的心却一直飘在外头。杨爷爷和杨奶奶都有高血压,杨风停带他们俩去了心血管的位子排队。他长得高,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位置上给老人量血压的陈晚。老人讲的是方言,陈晚听不大懂,能看得出来她有努力凑过去仔细听,村里的翻译不多,都是几个位置来回跑。陈晚注意到杨风停的时候,他已经从旁边找了条凳子坐在她身边给她临时充当起翻译了。从头至尾,杨风停没有跟她搭与医疗无关的话题,陈晚说什么,他就把意思传达给病人,病人说什么,杨风停组织好语言再告诉陈晚。陈晚对这个腼腆的男孩印象挺好的,傍晚结束他们村的服务后甚至单独叫住杨风停说了感谢,但她没有问杨风停的名字。这对她来说,只是生命中一个小小的过客,他给予了自己帮助,她会记得这样一个好人。跨年那天,他本来想约高中几个兄弟去打篮球,但朋友说想去唱K。兴许是新年要到了,杨风停他们到的时候包厢已经满了,那会刚兴起吃鸡游戏,他们还就坐在大厅打了会游戏。医疗小队里有个女生是她学妹,她是本地人,说是约了同学一起跨年唱歌,让陈晚跟另外两个女生一起去。她拒绝了学妹两次,都耐不住她磨自己,但陈晚说她不过夜时间到了就走。但她没想到,学妹带了其他男生过来,一路对女生们没下限的开黄腔,陈晚其实有点后悔过来了。那群人在前台,陈晚倒退了两步,站在最外边。那男人笑嘻嘻地缩回了手,也没有再继续纠缠陈晚。杨风停待他们走后,关掉游戏站了起来,朋友们哀嚎,“卧槽风子你干嘛?决赛圈了都!”他上去问了服务员方才陈晚她们开的包厢号,一路找了过去。包厢门能隐隐看到里边,他看到陈晚缩在最角落,刚刚的男人凑了过去跟她聊天。不知道说了什么,包厢里响起笑声。紧接着陈晚黑着脸拿起茶几上的啤酒就往那人脸上泼。果不其然,男人想要去抓陈晚的手,陈晚闪到一边,手里的啤酒瓶砸了过去,没砸中,但也成功阻挡了男人的脚步,陈晚借此跑了出来。陈晚是谨慎的,她空着的手挥了过去,杨风停没留意,结结实实挨了她一耳刮子。杨风停有点不敢置信,他忍痛转头,声音里带着委屈:“医生姐姐,是我!”那几个男的骂了几句其实没再追上来,杨风停拉着陈晚跑了好一会才停下。街上往来车辆不少,快速闪过光怪陆离的亮条,让行人仿佛都变慢了。陈晚后来仔细想过,她那个时候应该是太需要一个怀抱的慰藉了,所以才会猖狂地问他:“开房去吗?”她很冷静,她看得出杨风停想继续,但陈晚知道,早晨出的第一缕阳光,便意味着他们俩已经结束。陈晚离开前还踮起脚拥抱了他,像是拥抱一个即将分别的旧友,她还说:“我会记得你是我第一个男人,谢谢你带我领略了这一场疯狂的旅途。”
他去找过那个医疗小组的联系方式,得到的结果都是他们已经离开丽江了,中国这么大,这群人已经分散在了国内各个角落,他不知道陈晚的名字,大海茫茫,也不知道去哪里找。陈晚盯了他一会,倒也不恼,说:“我妈到时候可能会盘问得很清楚,你就如实回答,或者临场发挥都行,如果问得很隐私,我会阻挠的。你放心。我现在带你去买东西。”杨风停说知道了,又想到什么,“你就只把我带回去吃顿饭,以后怎么办?”陈晚眉角一挑,她反唇:“这就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了。”陈晚家住二楼,杨风停一抬头就看到二楼厨房忙碌的身影。在车上陈晚也大致说了她家的情况,让杨风停别说什么不恰当的话。“恩嗯嗯,我记住了。”陈晚余光瞥到副驾驶座上的大男孩,因为太高了,座位往后拉到极限,脚还有点缩着,双手放在膝盖背上,像个小学生认真听老师讲课,看着十分滑稽。她慢慢将视线往上挪,然后就看见了杨风停招牌的腼腆笑,他叫了一声“阿姨”,还微微鞠了一个躬。陈母唉唉两声,反应过来,话语间有些感慨,“俊是俊,就是太高了点,以后生个孩子得多高啊。”杨风停坐在陈晚边上,饭没扒拉两口,就听见陈母放下筷子的声音。杨风停愣了会,这题他答不上来,陈晚接口:“6岁。”陈母了然,倒也没在意年龄,又低头想了会,自言自语,“生肖倒是不冲……”杨风停定了定神,偷偷看了陈晚一眼,大着胆子说:“云南丽江。”“丽江?哎我记得她去那边做过志愿者呢,那会就认识了呀?那很久了,得有个三四年了吧。”杨风停又看陈晚,见她没反应,心中说豁出去了,反正要自己如实说的。“嗯是的,那会就认识了,但是,是前段时间才打算在一起的。”陈母听闻,嗔怪地敲敲陈晚的饭碗,“有男朋友了也不跟我说?”陈晚不客气地回答:“你一整天就净塞给我这个那个相亲对象,我哪有时间说。”陈母又说:“唉,我又想起来一句古诗词,感觉和你们很配啊,停车坐爱枫林晚,霜叶红于二月花。”晚饭后,陈母想多留杨风停一会,陈晚再次拒绝她脑回路清奇的好意,“人家宿舍有门禁,被查到怎么办。”杨风停站在陈晚后面不好意思地挠头,“阿姨,这不大合适。”陈母装作嗔怒地看他:“欸?!这有什么不合适的。合适。”陈晚依旧挡在前边,“梁芸同志,你曾经也是一位光荣优秀的人民教师,怎么一退休什么都可以不管了呢。”俩人都默契地没有再动,就这么看着车前来来往往的学生。只有平静的呼吸声,但仔细听就会发现,杨风停的气息是不大稳的。“你在莲市,不会再走了吧?”他语气里藏着似有似无的试探。只听下一秒,陈晚听到了杨风停意外认真地回答:“有。”“我是你第一个男人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陈晚觉得他竟像个执拗的孩子,想要拼命努力证明些什么。“所以呢?想说什么,都四年过去了,你想什么呢?找我是为了想和我谈恋爱?”她有点头痛,心里想着应该要赶快结束这一日男友服务。“行了,你上去吧,客服那边我会去说的,服务到此为止,钱不会退。”很快,她听到了安全带扣蹦开的声音。隐约看到一只手搭在了车把手上,但又停住了。“后天有高校篮球赛的决赛,我上场,我挺希望你来的。”
陈晚周末有个专家会议要开,从早忙到晚,等拿起手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,屏幕上有淘宝客服的提醒,让陈晚给好评。陈晚划开点进去,在评价那栏,她慢悠悠地,一个一个点了好评。鬼使神差的,还不忘加上一句,“人好服务好,有困难下次还找。”杨风停(淘宝一日男友)在最顶上,有3条消息,最新一条是在十分钟前。陈晚点开,是比赛顺序图。杨风停用红框框勾出来他比赛那场。陈晚:“看我时间。”发出一句,紧接着又打字,“你打什么位置。”发完这句陈晚退出微信就去百度了,杨风停也很久没回。过了一会,杨风停又发给她一张图,是球队位置图,看得出来是临时画的,画在教材的空白页。“我的首要工作就是抓篮板球,大前锋呢,就是队上篮板抢得最多的人,在禁区卡位,与中锋打配合,但在进攻时,又常要帮队友挡人,说穿了就是篮板和防守,我这样说你能懂不?”杨风停抱着自己去了浴室,让她坐在洗手台上,眼神相交。镜子里,杨风停低头吻着她的耳垂,他贴近她,呼吸浑浊,他问她:“你不喜欢出声吗?”
陈晚拨了个电话,“辛荷,我来你们学校看个篮球赛,没票进不去。你在学校吗?”顾辛荷①是莲大俄语系的老师,也是陈晚的高中同学,俩人都属于高冷挂的,也意外地十分投缘。陈晚眯眼,“可以啊。”说着毫无心虚地将工作牌挂在自己脖子上。顾辛荷带陈晚去了赛场工作区,她好奇,“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想着过来看球赛?”“是啊,看不出来吧,高高大大的一男生学语言的。成绩也好,本科我带的,之后保研本校。”顾辛荷哼哼两声,“就没见过您对什么异性感兴趣过。”陈晚淡定地凑近顾辛荷,“也没什么,就是单纯睡过。”顾辛荷愣了好半响,久久说不出话,无以言表啊。最后朝陈晚竖起大拇指,无声的口型:“牛。”杨风停走在最后,拎着一个运动包,低头看着自己的球鞋,跟着队友朝陈晚她们的方向走过来。陈晚退到后边,找了个空座坐下,看着杨风停放下包,拿笔签字,安安静静等他抬头。几乎是下一秒,他放下笔就走进了工作台,原本就不大的地方,进来这么个庞然大物,瞬间变得有些拥挤。“你怎么来了啊?”他趴下,手掌撑在膝盖,这个高度,陈晚还要微微仰头。陈晚觉得,杨风停只要一开口,她就觉得自己在跟一要糖吃的小孩对话,内容不能以智商来评判。比赛很快开始,顾辛荷在陈晚边上坐下,“我感觉杨风停好奶啊。”“好奶?”陈晚听着这词怪怪的,皱眉,“什么意思?”“小奶狗啊。妈耶,我看着真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,这么大一人,在你面前像条小狗似的。”杨风停活脱脱变了一个人,场上他雷厉风行,他的篮板球抓得很好,防守虽然中规中矩,进攻对方时也不贪功,把球传给小前锋,他在禁区外游走,偶有空投,命中率也高,这就不但是加强了本队的整体防守力,也让对面科技大的队员不能够忽略了他的得分潜力。陈晚认真地看着杨风停在场上的身影,尽管很多时候有人挡住了他,但他一跃身,一怒吼,陈晚的心又重新开始沸腾。就像是一个漩涡,把她曾经的那些感觉,一点一点又给吸了回来。陈晚后面的莲大啦啦队一直在高喊队员的名字,其中不乏有杨风停的呼声。杨风停走过来的时候,看到陈晚脖子夹着电话正在收拾东西。陈晚眼神示意让他等会,继续跟电话里说:“我现在就过来,大概十五分钟到。我记得许医生在,让他先上。”挂了电话后,陈晚快速说了句,“有台手术,先走了。”顾辛荷拍拍他的胳膊,汗涔涔的,她道:“行了专心比赛吧,毕竟救人要紧。”为了下半场能稳住方才上半场的局势,教练特别叮嘱让杨风停调整状态,他爆发力和步法皆稳,由防守改为进攻,能单打拿分的,直接上,不要客气。下半场对局呈现白热化趋势,杨风停接连两个三分都没中,比分渐渐拉近。最终,莲大以杨风停一个完美的,决定胜负的三分球,微弱比分胜出,拿了高校篮球赛冠军。
陈晚看到消息时,已经是傍晚快六点的时候了,接连着两场急诊手术,摘下医用手套时,她的手都是在抖的。陈晚缓了好一会,手有劲了,才开始打字:“行,你过来吧,我刚下手术。”她脱手术服的速度明显加快,期间还不忘回复,“那你等会。”陈晚走出来的时候,就见到杨风停背着书包站在大厅医护人员一览表前看着什么,她不着急叫他,慢慢走过去。杨风停没注意到后面,他仔仔细细看着,像是在找什么。紧接着从裤兜里摸出手机,对准一张照片,手机按在屏幕上调整聚焦,尽量不把其他照片拍进去。杨风停慌得像只小鹿,将相机退了出去,回头时尴尬抬手,来了一句:“嗨!”杨风停自然是高兴的,当然他有私心,他不想带陈晚去人多的地方。他带她去了一个小区里面的灯光篮球场,小区居民这个时间都在吃饭,他们到的时候,一个人都没有。陈晚手里掂着篮球,看看杨风停又看看篮筐,她说:“那个三分球怎么投?力气是不是要很大。”杨风停接过球,站到三分球界限,给陈晚示范,两脚掂量着,准备起跳,“三分球对于力量要求比较高,不用刻意掌握,瞄准点一般是篮框的远距离点,角度得找好,还是要多练吧。那我们比赛的时候一般更多的是肌肉记忆。”杨风停退后两步,让陈晚站到他前面,她抬手,杨风停握着她的手到一个合适的位置,手掌好宽厚,也温热,陈晚觉得她的手在他面前就像是拇指姑娘的手,小的不行。篮球是被她扔出去的,显而易见,没掌握好节奏,在离篮框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,球掉下来了。“没事,已经很好了。”杨风停上前跑两步,轻松捡球。往回跑的时候,杨风停眼睛一亮,他说:“想不想扣篮?”突然脚腾空,一瞬间有股失重的感觉,她下意识抱住了杨风停的头。果然杨风停慢了下来,单手抱住她的双腿,来到篮框下,另一只手把球递给陈晚。陈晚这么一个尤物放着,后边遇见多少个女孩都觉得差点意思。说来就来,一上一下,把陈晚给掂得有些晕乎乎,她连忙打住,“够了够了。放我下来吧。”杨风停站直身子,但没有立马有所动作,而是嗯嗯憋了几声,明显是有话要对陈晚说。“你看我也找到你了,就我其实也第一次,因为第一次遇见的,就那么好了,所以你说的带几个女孩子来玩过,这些事情都是不存在的,所以吧,你懂我意思吗?”他豁出去了,要是陈晚不给他个痛快,他就不放陈晚下来了。眼波流转,盯着男孩的头顶,沉默了好一会,紧接着,那股强烈的旋涡感又来了,她忽然很想很想回到四年前。三十岁了,应该要疯狂一次,再者,她没有理由不心动啊,上午球赛那会,场上的杨风停每当停下来时,总会往工作台的方向看,虽然很快,可能就半秒时间,但陈晚还是注意到了。在啦啦队叫着杨风停的名字时,在所有女孩都在为他呐喊时,他记挂的却只有她一人。陈晚想,他们是从哪个事情结束的,那就从哪个事情重新开始吧。陈晚凑近他的耳朵:“停车坐爱枫林晚,霜叶红于二月花。这一回,不打算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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